懒人周末 上茶山 靠茶年入千万,这个小村庄到底有什么魔力?

靠茶年入千万,这个小村庄到底有什么魔力?

广东东部的韩江流域,串接起了客家和潮汕两大文化,让二者在江河运输时代相互碰撞和交融。

编者按:

广东东部的韩江流域,串接起了客家和潮汕两大文化,让二者在江河运输时代相互碰撞和交融。

时代周报记者沿着省内韩江上游的支流,寻找河流是如何影响一方风物的。

可以把蓝永达看作900多人的“头儿”。

生于1988年的蓝书记,回到凤坪的时候还不到30岁,那几年,他困在自己的“身份”里。

“第一次开村民代表大会,过程不太顺利,有人拍桌子,说我年纪还没他孙子大;有人直接离场,说上任村支书的事还没解决,新官上来也解决不了。”

此时已经过去了快十年,如今说起,他还是意难平。

凤坪村或者整个丰顺县,在梅州地区也遭遇了“身份问题”。

过去,丰顺属于潮州府,新中国成立以后,这里被划归了嘉应州(即如今的梅州),丰顺成了客家地区唯一的潮汕话和客家话通用的区域;而凤坪,又成了梅州独有的畲族村落。

“不过也好,我们这里地处潮州凤凰山的北坡,和他们属于一个山系,他们种单丛,我们也是,去年凤坪产了42万斤茶,41万斤都被潮汕的老板收了。”

这批茶,价值千万,聊到这里,蓝永达才算是有了精神。

梅州的凤凰

电话是蓝永达主动打的,他说马上把地址发来,但转眼就忘记了。

直到第二天见面,他说太忙,头天夜里两三点,他坐在小板凳上听着工人说话,听着听着就睡着了。

这是清明过后的第二周。对于凤坪村来说,是一年中最繁忙采茶季。

4月15日这天,天气晴朗,天高云淡,沿着027县道往凤坪村走,会发现越接近目的地,山上的茶树越多,甚至县道也被阳光照耀的茶青占领。

这是茶叶最后的一抹绿色,之后将完成从树叶到茶叶的转换,再沿着这条县道,走向四面八方。

当地茶农说,晒青是制作凤凰单丛的第一步,但晒过头的话,叶子会坏,所以每隔一小会,就要看下晒得如何。

听上去茶农会被自己的产品牢牢地束缚住,但这只是制茶工序里最简单环节。

按照蓝永达在采茶季的作息表,每天都是早上5点55分起床,6点15前出门,载采茶工到茶场。

白天盯着晾晒,晚上要手工浪茶(指用双手抖动茶叶,使茶叶之间互相碰撞,促使其发酵),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两三点。

这是蓝永达双重身份中茶农的角色。

他看过大城市的样子,那是2010年退伍前的最后一个任务:保障上海世博会安全。

之后,他从部队归隐山村,从此告别城市的霓虹。

2014年1月,26岁的他成了凤坪畲族村的书记。9年过去了,他从一个外行,成长为高山茶炮制技艺的非遗传承人。

这种表达虽然很简单,但背后却另有深意。

在公众视野里,单丛属于文人茶,它是名叫水仙的茶树为母种,通过有性和无性两种方式繁殖出的各种变异,然后根据茶树特点,利用烘焙的时间和温度,让茶叶散发出不同香味和气韵的乌龙茶。

“每个环节都很重要,比如揉捻,如果师傅刚抽完烟、或者师傅身上喷了香水,或者刚洗了头,那些气味都会被带到茶叶里,所以揉捻之前,师傅要素雅,洁净。”

揉捻之后,开始第一次焙火,有潮汕的客商会在这个阶段来收茶;剩下的,要在5月第二次焙火,让茶叶更干燥,香味更明显。

实际上,在5月之后,还要采摘和制作夏茶、秋茶和雪片茶,虽然量不大,但对茶农来说,土地给茶农的闲暇时间并不很长。

不过在韩江流域的客家地区,因为土地让人们如此忙碌的村寨,多少有些农耕社会的浪漫,大多数沿着江河而生的村落,却因为水上航道被高速公路、水坝和发电站所取代,旧日的生活方式已经成为历史。

但这反倒让凤坪的茶叶贸易活络起来了。

通常人们认为,凤凰单枞产于潮汕,但其实凤凰单枞的凤凰指的是凤凰山,而凤坪所在的山脉,据蓝永达书记所说,同属凤凰山脉。

这里同样是凤凰单枞的原产地,“潮汕的茶客嘴巴这么叼,是不是正山的,一口就能喝出来。”

这时候,村里一台挂着大喇叭的面包车经过,那是移动的百货商店,村里一旦忙起来,连去买日常用品和买菜的时间也没有,面包车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,啥都有,每天来两趟。

真正的土著

凤坪村曾经是一片贫瘠之地,不过按照茶圣——陆羽《茶经》的标准来看,凤坪有烂石,栎壤(砂粒多、粘性小,有机质和矿物质丰富,透水和透气性好的土壤),是种茶最好的原生环境。

但凤坪成为广东优质的乌龙茶产区,让畲族人摆脱清贫生活的,是最近几十年。

作为客家地区真正的土著,畲族是刀耕火种、依山而居的少数民族,随着后来不断从中原地区迁入的客家人增多,在种植水稻的影响下,畲族人也开始有了一种思维方式:不种稻谷的话,米从何而来。

但凤坪村属于高寒山区,中心海拔840米,最高的公髻山海拔到了1409米,昼夜温差大,气候寒冷,实际上并不适合稻谷生长。

反倒是在开凿出水稻的梯田旁、用来犒劳自己的茶树长得格外俊俏,加之凤坪村交通闭塞,凤坪村的茶树较少受到外因影响,由此保留了众多古树茶树群。

“凤坪种茶的历史可追溯到400多年前,全村百年以上树龄的老茶树有1.2万多棵,”凤坪畲族村主任钟奕亩曾经这么说。

蓝姓和钟姓,是凤坪畲族村仅有的两个姓氏。

他们命运开始在1983年发生改变,那年广东省茶研所的专家走到凤坪村,看到了这片土地最有价值的使命——种茶。

最初,农民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种茶叶,推广也很困难。直到有人因为茶叶挣了钱,其他人才开始陆续跟进,几十年下来,茶叶种植面积扩大到1.3万亩。

按一亩地400多棵茶树计算,凤坪村至少有500多万棵茶树,“它们一年能产出40多万斤干茶,总产值约7500万元,按全村156户来算,每户大概有48万的茶叶收入。”说到这里,蓝永达有些骄傲。

蓝永达也遇到了新的问题,农户还想开荒扩大种植,但当地茶树和自然生态的比例,已经到了临界点。

扩大种植,山上的生物多样性会受到破坏,动植物品类的减少,会让茶树失去风味,“好在现在开荒成本很高,一亩地要10万元,这在客观情况下保护了生态。”

另一个困扰是有年轻人视察的时候,认为凤坪村应该种植多样的农作物,比如在山坳种植土豆和玉米。

“让村民拔掉几十年的茶树,在这种土壤环境下种价值几块钱一斤的土豆?我不敢跟村民讲,所以谁提的建议,我就建议谁去跟村民做工作。”

结果很理想,茶叶的利润远高于其他农产品,妄议农民种植品类的人越来越少,

尤其是法国领导人最近在广州品尝过凤凰单枞以后,凤坪村的人开始感恩祖上弃田种茶的决定。

从韩江流入潮汕

畲族人到凤坪扎根的时间是1569年,迄今454年;1988年出生的蓝永达如今35岁,和村子的年龄比起来是一颗嫩芽。

不过他给这个古老的村落带来了这个时代的味道。

先是异乡人。

只有几百名劳动人口的凤坪,在采茶季照顾不了万亩茶园,所以每年开春,要从临近的江西和福建,请来2000多名采茶和制茶的临时工。

“要去当地接他们过来,每天去茶场也要接送,走的时候还要给他们送几斤茶叶,要不他们会认为自己干得不好,来年就去别家了,这是行规,也是对他们的尊重。”

蓝永达说这些工人平均每天的工资150元,一年至少干40天,6000元的收入,对于农民群体来说,不多不少。

但故事的开始,一切都没有那么理所当然。

2014年,他通过选举当选为凤坪村村党支书记,在自己最熟悉的家乡工作,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。

“刚接手村里工作的时候,我非常郁闷,村里的人都觉得我年纪太小,即使跟其他人相比,我有学识,也有见识,但这些在他们眼里全都不重要。”蓝永达说。

那段时间,他会独自走到茶园里,一个人坐在茶垄上发呆,想着茶树会不会告诉自己一些答案。

当他试着把自己当做从未走出大山的茶农,忽然意识到村民对他不是不理解,而是不知道他在讲什么。

“人们喝茶讲究色香味,讲单宁,讲茶多酚,甚至是甜味,茶农根本就听不懂,会说茶叶怎么会甜呢?觉得我在掉书袋,后来我试着用他们的语言去说,他们才发现,我骨子里也是个农民。”

一旦抵触的情绪消失,蓝永达发现茶农和整个凤坪村一样,没什么野心,大家只是想把茶叶种好,卖个好价钱。

凤坪村从2014年的人均收入2万元,增长到了2021年的6万元左右。

如今再坐在茶垄上,他不再会为了村民的不理解而忧愁。

但新的焦虑会出现。

“元首茶叙之后,凤凰单丛的名声打响了,但是凤坪村的茶叶还要运到潮州,当作潮州凤凰单丛卖。我们茶的品质不比那边差,但由于历史和文化的诸多原因,还没办法打响凤坪村的品牌。”

还有个问题他是后来才意识到的,被问到村里人赚到钱要去哪里花的时候,蓝永达想了一阵子:去市区买房。

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,他意识到村里的人在逐渐老去,当他们的后代一旦适应了城市化的生活,未来,谁会守护这片茶园。

凤坪村里有一条溪流贯穿村落,这条溪水或许会与其他的小溪汇合,然后汇入韩江,当韩江流过丰顺,就到了潮汕区域。

这和饱吸了这片山川精华的茶叶流向一样。

来源:时代周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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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懒人周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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